天擎山之上,一个建在众山之巅的宫殿显得富丽堂皇,金光闪闪,雄伟的大门永远向东敞开,仿佛时刻等候着来自百洲大地的宾客。然而,在这大门前,每天都会有一个少年在徘徊,只在等到没人留意的时候,再偷偷迅速跨进门去,几个门卫对其也是一副眼不看干净的样子。
少年进入殿后,迎面而来的不是欢迎,而是一阵阵熟悉的奚落,嘲笑。
“狗杂种还来?滚开,这里不是你进来的地方。”
“别以为留在这里,你就和我们一样了,你这个没爹的野种,山下的木屋才是你的窝,哈哈。”殿内除了习以为常同龄孩子的奚落,还不乏一些长者的冷眼。
“真不知道长老如何作想,留下这对母子便罢了,为何还要让秦风这小崽子与我宗门内弟子一同修行,难不成长老们还抱什么希望不成?看见这狗崽子那没出息的样子,说不定和他娘一样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山门外有一间朴素的木屋,看起简陋,但布置的却十分温馨,前有菜园,后有花园,一条黄狗,几只家禽,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修仙宗门的山门外,没有人会认为这恰巧是隐士高人,而这正是秦风真正的家。
“母亲,您不是说他们是风儿的手足兄弟吗,为何他们如此不待见风儿。”
“是吗?怎么会呢,是不是他们又对风儿开玩笑了?他们还小,风儿可不要与他们计较,知道吗?”
“明明我比他们还小啊,而且叔伯和长老看着也不喜欢我呢?”
“风儿怎么能和他们比呢,风儿可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而且叔伯和长老不是让您习武修炼了吗,这怎么会不疼爱你呢,你可不能负了他们,可要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恩恩,你家风儿修炼可快了,就连长老都夸我是个妖怪,待我长大后一定可以带母亲飞上云端去看黄昏。”
“呵呵,傻孩子,哪有说自己是个妖怪的。”
......
“姐姐,不好了,少族长今日被妖族重伤心脉,现在他们正朝这边过来。”
“受伤不去疗伤,跑来我这作甚,难道他们......”
“嗯嗯,他们说会留风儿性命,可是这......”
“混账,父亲他们呢,难道他们也答应了吗?”
“不,父亲没有答应,可是主脉的人根本不管父亲他们的反对,他们已经把父亲他们控制住了。姐姐,你们快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
周边景物突变,一对母子眉头紧锁,迎着寒风,背对山崖,面前却是一众手持宝剑的门中弟子。
“留下你两母子叛徒在我族受族中庇护,本就是我族的恩赐,想不到你等胆敢作乱,伤害我族弟子性命,我以族长之名正式将你等逐出氏族,今日便用尔等鲜血,洗刷我族耻辱。”
“我族弟子听令,与我一同诛杀叛徒。”
“杀——”
“开启诛魔剑阵!”
......
拜剑涯上朱裙碎,玉剑刀锋鲜血凝。
曾经的血脉宗亲,过去的同门手足,此刻都成为了生死相搏的敌人。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拔刀相向,她的双眼早已不禁出现了血痕。一张张剑网连续不断地如巨浪般朝母子扑来,女子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过去她曾无数次想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但为了孩子,她一次次说服自己留了下来,然而,此刻这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才让她发现当初的想法多么的愚蠢。
九岁御剑,十三岁诛妖邪,她的剑曾是宗族的骄傲,如今却依旧敌不过那一道道无情的眼光。延绵数十里山峦,一路闯杀,却没有一条可以离山的路。
就连往日最神圣的拜剑涯,也在今日染满了鲜血。
此时此刻,众人皆沉默了,漫天的剑光,号称宗族一绝的剑阵却在连攻不克,无数年轻弟子此时才真正想起了眼前的这位女子的名字——伏月英,曾经族中那颗最耀眼的月亮,即使现在已为人母多年,但岁月终究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噌”的一声,一把宝剑出鞘,把众人从呆滞中惊醒,远在山崖之上的一族之长终于出手了,一出手便是惊鸿一剑,周围的元气仿佛在挥剑的刹那间被抽空,数百步距离也不过转眼一息,只觉剑光一闪,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惊神的一式,只见一把长剑便从身后刺穿了伏月英左肩,刺进了秦风的胸膛。
一路血雨腥风,伏月英已经很累了,面对着面前无数最亲近的杀手,多少次倒下都想就此离去,然而唯独是身旁的孩子,是他一次次站起来唯一的支撑。
看着秦风身上一处处伤痕,她下意识轻轻的往前推,想让孩子远离身上这锋利的长剑,然而,她却发现一日下来,孩子常日里的温儒柔弱早已不见,只有一双时坚定的双眼,和那任由长剑刺进了胸膛仍紧紧的抱住她的小身躯。
此时,周围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透过冰冷的长剑,秦风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感受到母亲的心跳,那是那么的温暖,但他心里知道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多少次同门的欺负与谩骂,他都微笑着,只因为山下还有母亲的身影,而此时此刻,他除了害怕再也没有第二种知觉,尽管剑锋早已刺进胸膛,但他心中想着的只有紧紧地抱住母亲。
“风儿,答应娘,一定要活下去......”
“娘.....”然而少年还没来得及抬起头,身体却已经被一股强劲却温柔力量推了出去,推离了母亲,推向了山崖,曾经族门的金虹大道成为了死路,万丈的悬崖却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母亲的脸迅速的变小,视野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身体也完全失去的感知,唯有脸狭上那一丝热流,这一滴母亲不经意滴落在脸狭上的泪水仿佛成为了永恒。
此时,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唯有脸狭上着一丝热流是无比的真实。
“娘!”
声嘶力竭喊出的声音,却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透过眼中的泪水,眼前是一个简朴的房间,和一张陌生的脸,这时秦风才恍然大悟,方才的那一切,都是梦,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梦,一个真真实实的梦,也是一个他不愿再回想却又不能忘记的梦。
“哎呀,公子你醒啦?太好了,我马上去告诉爹爹。”
“我活下来了......娘......你在哪......”
泪水再次落下,此刻的秦风多么希望一切都是梦境,但身上的一个个血洞,却无时无刻在告诉自己,娘不在身边了,留给他的只有那一个恍如隔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