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格全名萨格·泰尼斯·迪斯特伊,是个孤儿。他在某个狂风暴雨的夜里被卷上沙滩。
精灵牧师泰尼斯小姐发现婴儿时,他正睡在一条鲨鱼的背上,小手紧紧抓着鲨鱼的鱼鳍,几乎快把鱼鳍撕断了。
牧师把婴儿从鲨鱼身上抱下来后,鲨鱼像解开镣铐的囚犯般荡着尾巴撒着欢,慌不择路地滚到了海里。
婴儿脚上缠着一块布,布上用魔法写着他的名字。泰尼斯念出「萨格·迪斯特伊」那串奇怪的名字后,魔法药水消失了,布也跟着碎成糜末。
起初,泰尼斯小姐希望海角村的人收养这名婴儿,但没人愿意。他们将这名骑着鲨鱼、被风暴送来的婴儿视为风暴的弃子,是被艾兰德的海神抛弃的罪民。甚至有人认为他是海盗的遗孤,要求处死他。
最终,善良的泰尼斯小姐力排众议,收养了婴儿。
彼时泰尼斯小姐已经年迈,她来到海角村已经有五十年了,收养一个婴儿对她而言是沉重的负担,但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婴儿死去。
收养婴儿一个月后,泰尼斯小姐在精灵教堂为他举行施洗,让他成为了精灵神的信徒。
婴儿获得了德高望重的精灵牧师的庇护,村民对婴儿的态度也逐渐改观。随着婴儿的慢慢长大,他们甚至开始喜欢这个调皮捣蛋又讨人喜欢的坏小子。
萨格有着与希尔纱岛人截然不同的外貌,木炭一般沉亮乌黑的头发,玛瑙一般黑黝黝的眼珠,鼻子高高的,脸蛋上还有萌萌的婴儿肥。
洗干净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漂亮,但大多数时候他的脸上都糊着脏东西,要么是沙子,要么是鱼鳞,要么是树脂。
泰尼斯小姐管不住这个调皮的顽童,他的精力似乎无情无尽。每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海角村便开始了新一天的鸡飞狗跳。
萨格天生精通水性,比水里的鱼还会游泳。
有一次海上起着大风浪,身手矫健经验丰富的渔民都把自己紧紧关在屋里,萨格却趁泰尼斯小姐不注意时溜到了海边,在风浪里游起了泳来。
泰尼斯小姐知道后几乎吓晕过去。她站在岸边,扯着喉咙喊萨格的名字,但声音被海浪声和风声撕碎,萨格根本听不见。
当泰尼斯小姐准备用神术强行把萨格拉回来时,小萨格看到了泰尼斯小姐,快快地游回了岸边。
理所当然的,泰尼斯小姐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据说屁股都打开花了,还罚了一个月的禁闭。萨格之后向瑞尔小姐抱怨说,他向精灵神祈祷的时候,精灵神都同情他呢!
泰尼斯小姐经常给萨格讲故事。
萨格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是泰尼斯小姐在海上遇见了一群海盗,海盗绑架了他们的船只。作为船长的巫师给了他们一只小艇,但远远载不下一艘船上的五十多个人。
「巫师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呢!」泰尼斯小姐说。
萨格气鼓鼓地说:「坏巫师!后来呢?」
「后来我引来了深海人鱼。」
深海人鱼是聚居在深海海域的海洋族。雌性人鱼有着令人陶醉的外貌,美丽妩媚,却也凶残嗜血。冒险者们往往被人鱼娇艳的美貌和曼妙的歌声迷惑,神魂颠倒之下被拖入海中。
泰尼斯小姐在海中洒下用人鱼鳞片磨制的粉末,这是一种抵御人鱼魅惑的魔法药物,洒在海中却能够激怒人鱼。
泰尼斯小姐深知自己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人鱼不仅会攻击海盗,还会攻击商船上的人。但她必须这么做。
海盗与人鱼在甲板搏杀了起来,甚至无瑕去管船上的俘虏。泰尼斯小姐和水手们浑水摸鱼,偷偷把受伤的海盗杀死后扔到海里。
这样,船上的海盗越来越少,人鱼也死了一大片。
等到甲板上几乎没有几个能够站立的人时,巫师才明白这一切是泰尼斯小姐的诡计。可惜他的奥能已经用光了,连魔法物品也使用不了。
泰尼斯小姐施放神术[操纵死尸],当即,甲板上死去的海盗和人鱼通通站了起来,朝巫师过去。
巫师被躁怒的亡灵撕成了碎片,而剩下的人也惊恐之下逃之夭夭了。
故事讲完后,萨格问泰尼斯小姐:「阿妈,人鱼也会攻击船上的水手吧,这样做可以么?牧师不是善良的么?」
泰尼斯小姐轻轻抚摸着萨格的一头黑发,眼神温柔而溺爱,却在眼底藏着坚定不移的光。
她说:「如果是其他牧师,他们也许宁愿选择死,也不会引来凶残的人鱼。因为他们恪守着教条和道德,不能容忍一条生命因自己而死。但那其实是不作为的懦弱,结果是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中死去。如果有一天你面对这样的决定,为千夫所指却能够救赎人们的正义,亦或是枉顾生命的冷漠善良,我希望你能想起今天的故事。」
「哦。」小萨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我不是牧师。」
「你将来会是的。」泰尼斯小姐亲吻萨格的额头,「我死了之后,你就是萨格·泰尼斯·迪斯特伊金叶大牧师,你要担负起牧师的圣职,为精灵神传递信仰,救死扶伤。」
萨格扭着小眉毛:「我是人类,人类也能成为精灵神的牧师么?」
「你是人类,但更是我的孩子。」
「可是我感受不到神力。」萨格伏在泰尼斯小姐的腿上,「精灵神是不是不喜欢我呢?」
「精灵神对你偏爱有加,不然怎么会把送到我身边呢?神力不是牧师的根本,邪恶的牧师同样有神力,但他们依然作恶。虔诚而善良的心,才是牧师永恒的力量。」
……
七年前,泰尼斯小姐去世了。
临终前,她把萨格托付给了瑞尔小姐,请瑞尔小姐照顾他到成年。瑞尔小姐接受了牧师的请求。
牧师的遗体在教堂前火化,灵魂归于精灵神的天国,骨灰埋在教堂后面的一片小小公墓中。
萨格穿着泰尼斯小姐的金色牧师袍,戴着金叶吊坠,在泰尼斯小姐的墓前跪了七天七夜。
期间连续下了两天暴雨,狂风呼啸,两株椰子树都吹歪了。萨格抱着泰尼斯小姐的墓碑,生生顶过了那两天的暴风雨。
之后他病了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