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衰六旺,运气好的时候,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能呛到。
运气,是需要累积的。为什么总叫人向善,想想许仙,因为救了一条小蛇就换来一份成功事业和一个美娇娘。
然而,大部分人在运气好的时候,总是不能居安思危,从没想过当自己陷入低谷的时候,如何安然度过。
衰运来了,也就是你曾经欠的债必须还的时候,这份债,有可能是前辈子欠的,更冤的是,是你祖先欠的债。父债子还,因为虎毒不食子,打老虎儿子,比打在老虎身上更疼。
其实,这个世界很简单。没有平行空间,没有神灵。
梦只是我们的记忆碎片在重新组合,一切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东西,都只是因为我们不想去追根究底,保留一丝神秘,保持继续探索,这才是我们应有的精神。
莲蓬鬼话这么多写故事的人,即使一开始是描述事实,最终也会慢慢发现,自己的问题原来都是自欺欺人。
人寂寞了,难过了,就会幻想逃到另一个世界,这恰恰是缺乏勇气的表现。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爱的、爱你的人们要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去为它做点什么?
人类辛苦发展到如今,却反而指责彼此。
鲜少有目光长远的人们,能够团结一致,奋进共赢,成就这世界的最高文明。
这根本的原因是制度的不够完善,虽说制定游戏规则,很多人却在规则之外,大部分人被潜规则。
不公平,不公正,才让更多妖魔鬼怪趁虚而入。
今天不忙的时候,顺便约了元心一起喝花露。
元心变了很多,比较开朗了。她说徐鬼王在做生意,两公婆过得很有滋味,我挺羡慕的。
“记忆这种东西,留下好的就够的,不开心的,就应该让它消失在风里。”我一边盯着正在玩滚沙池的小蛋蛋,一边望向远处。
身边站着的元心,却说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而我记住了这一切。”
“世剀和我被洗了很多次记忆。”
她轻叹,说:“你们俩一直富有争议的人,为了你,他可以变得很强大,也是因为你,他会失去一切,而他从未后悔过。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得到他的爱,只是,他不适合我,他的爱只会让我痛苦,却能让你幸福,因此我后来跟着徐师兄了。”
“老实说,我也很羡慕你和徐师兄。所以说,找对象只有适合最重要。”
“世剀如今被洗了记忆,我也忘记很多东西,我们俩只能关注现在,计划未来,没有美好的过去的可以回想。”
“我记得以前他还叫元凯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爱上我的原因,就是……爱上你的原因,是因为你连他小小的愿望都会很认真的去帮他实现。”
“我忘了。”我确实是忘了,而那个时候的元心,被世剀当作是我了。
“当年在竹林的时候,他养过一条小鱼,绿色的,头部有两条白色花纹,眼睛是黄色的,他很喜欢,后来小鱼跳到水里不见了,他很伤心,一直在寻找它,可是没有人觉得他的小鱼是很重要的,大家都说会买一条给他,可是都不是他要的那条小鱼,只有你。他说只有你,找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他,丝毫不差。虽然那个时候的你,只把他当弟弟,可是他已经从那时候开始就爱上了你。只有你,会真正在乎他的感受。”
我安静地听着元心的回想,没想到今天,会是她来帮助我找到爱情的起点。
“还有,他说你很冷漠,脾气也不好,出任务的时候倒是很严谨,平常生活就一团糟,根本不喜欢跟别人交流。别人跟你讲话,你都不放在眼里,只有他,有时候他批评你,你还会认真地考虑要改。老实说,当年他以为我是你的时候,跟我讲述这些东西,我都不能相信那会是我。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你存在,而且是永远存在他心里。”元心将花露一饮尽,今天,已经看不到她的忧伤,而是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遗憾。
“我还以为他喜欢你这种性格呢。”我轻笑,后来也习惯了成为这种没有脾气没有性格的温柔女人。
“你脾气不好的时候,他喜欢你。你脾气好的时候,他更喜欢你。这才是真爱,不是吗?”元心说完自己倒先哈哈大笑起来。她起身,抱起小蛋蛋,感叹说:“没想到今天你们修成正果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我从她手里接过小蛋蛋,扯开一抹勉强的笑容,世剀毕竟还没有回到地狱,他还在人间做他的蒋文川,直到我们收养的那个小男孩长大,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要到尽头呢?难道真的如同当年那个巷口里的算命老先生所说的:“他好,没有你,更好。”
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被剔除职位,打入轮回。虽然他从不后悔,可我始终为他感到心疼。也许是我当初不经意的付出,才造就了今天的他。
安顿好小蛋蛋睡觉,我回到书房整理接下来跟凤凰山交流的资料,突然想起似乎应该上去看下世剀。
现在是阳间十一点,他刚要睡觉的时候。我凭空出现在他的卧室里,对于我这种出现方式,他早就习惯了。
我靠近他,发现他有些发烧。
“最近很忙,休息不够。”他望着我的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烧坏了。
我把他拖回床上,给他物理降温,他的体质好,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有时候觉得好累,好想回去。”
“怎么说你现在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要不要找个女人来陪陪?”
“你是打算气死我吗?”
“我只是怕你没人照顾嘛。”
“你不是女人吗?你不会照顾我吗?”
“是,都是我的错,奴家这就好好地侍侯大爷您!”
当然,这侍侯的结局就是我第二天起床时动弹不得。
话说我这灵体与肉体之间的转化还不是很熟练,有时候肉体的状态持续时间太长,都会有点卡住的样子。尤其是长时间离开水,就像生锈一样。
第二天我去了庙里看石头儿子,他脾气已经收敛很多,看来大神威力无比,石头儿子挺有慧根的的,这么一会儿已经修出人形,看起来就是个可爱的童子。
我给石头儿子一串冰糖葫芦,他开心地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这么快就忘记我当初是怎么把他捆来的。
“娘说要谢谢你不杀之恩。”
有时候他说的话,又提醒我其实他也有几百岁了。
他说大神赐了他一个法号,叫若水,我说一颗石头怎能叫若水呢?
他说他原来叫石磊。生前爹是个打猎的,后来在山上遇到狗熊,就没回来了,娘亲怀着他一直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爹,直到筋疲力尽,最后竟然在那颗大石头上难产了,村里的人发现后已经来不及了,况且那时候医学还很落后。娘一心向善,死后一直替爹守护着村庄,便被后人题字供奉。只是,她再也没有见过爹。
石头儿子说,他一生最敬重的就是娘亲,之前一直圈下那些山妖鬼怪,就是为了孝敬娘,只是他没意识到方法错了。
大神留话说石头儿子表现得很好,一改之前的坏脾气,学习好,又勤快,这童子真身便是大神恩赐的。
本心是好的,知错能改,前途无量。
经常会忘了看日历,时间于我而言已经失去意义。
人类的信仰,造就了神的存在。也就是说,人类世界是主体,神才是人类想出来的。一旦人类失去信仰,那意味着神也即将消失。
因为长时间没来人间,感觉竟有些生疏。本以为自己总是耐不住寂寞,一定要粘着世剀,只是工作一忙,也会把他给忽略。
人间,年关将近,大家显得更忙碌,小男孩放假了,得了一张奖状,内容非常新奇,既不是成绩优异,也不是上进好学,而是友谊宝宝。老师说他跟大家相处得最好,不是领导者,可是大家都喜欢他。这种平等的友谊,很珍贵。
之前一直担心他的成长环境与他人有异,性格可能会自闭或霸道,看来我是多虑了。
邻居有个初中女孩,经常来跟小男孩一起玩,教了他很多知识,保姆因此常给她零食。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有一天,她突然这么问。
平常我很少出现,就是不想要撒太多谎,比如人家问我故乡在哪,做过什么工作之类的。
女孩不是很爱发问的人,只是基于礼貌才询问我的名字。
“我叫御骁。”
“玉箫,你父母是民间音乐家吗?”
闻言,我但笑不语。
“你叫什么呢?”
“很巧,我叫玉笛。你儿子也跟我很有缘,小笛,你说是吗?”
玉笛跟我们越来越熟,有时候她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睡觉前闭上眼睛,好像看到很多在一下放大的圆圆细胞,有时候又能看到很多一下缩小的长方体。
她会和我讨论灵魂是不是一种温度,人死变冷,体重减轻,温度是不是一种物质?
玉笛的家庭很圆满,她说有一个缺口,大家都故意去忽略。
她的妈妈家庭环境不好,嫁给爸爸,没受婆家尊重,生下她后,再怀第二胎是男孩,却意外流产,从此不孕。公公婆婆是狠角色,叫爸爸找附近一个女人代孕,当时签了协议,生下男孩就给这个代孕的一笔钱,从此毫无瓜葛。那个女人真的生下了男孩,可是再不愿离开爸爸的荣华富贵,还说愿意当小的,一句姐姐两句姐姐地讨好妈妈。
代孕女人紧紧地抓着儿子不放,等于紧紧地抓着一切幸福,后来,儿子要上学,要户口,打了结婚证,正式把妈妈挤下了元配的位置。
妈妈有气不敢撒,让爸爸买了十来间店面和两个套房,然后写上外公外婆的名字,爸爸因为想补偿,也没有任何异议就满足妈妈。然后,妈妈跟爸爸离了婚,妈妈说这叫分手,毕竟他们从没打过结婚证。
爸爸舍不得,以为妈妈是赌气,没想到妈妈再嫁了,她也改名换姓。爸爸找了她很久,妈妈扬言与爸爸家老死不相往来。
我以为玉笛讲了这个故事是想臭骂她爸爸有多坏,没想起她说同情爸爸,因为她从妈妈嘴里知道爸爸是因为亲情才背弃爱情,却没想到妈妈不能咽下这口气,背弃了曾与爸爸说永不分开的誓言,嫁给了爸爸一个朋友,爸爸被亲情爱情友情背叛,仔细想想他才是最可悲的。
我们在这个社会上,永远都当女人弱者,男人就理所当然撑起一片天,有时候男人牺牲了他最宝贵的情感,来成就身边人对他的期望。
男人,太累了。
世剀说男人就得有这点担当,可是有时候女人不理解,抱怨男的没赚钱,又抱怨男的没时间陪自己,若调换下角色,女人准会被那所谓的酒桌文化、低声下气、强颜欢笑逼得无路可走。
总觉得生存在这世界上,能互相理解就好了。
玉笛是个活泼的孩子,很乐观,相反,很多来自建全家庭,得到父母老一辈宠爱的孩子却不知足,无病呻吟,脾气大过天。
我好奇玉笛为什么反而同情她爸爸,直到我见着了玉笛的妈妈,接近四十岁的妇女,把自己打点得很得体,笑容满面的,鲜少听到她抱怨什么。再嫁后,她和老公女儿一家三口非常融洽。玉笛说她亲生父亲和那代孕的合不来,家不像家,互相埋怨。
我佩服玉笛的妈妈成全丈夫一家为了生男娃不择手段的行为,也佩服她非常淡定地刮过来一部分财产回报自己的父母,尤其佩服她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幸福生活坚决再嫁。
其实很多女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只会自乱阵脚,要死要活,最后悲剧地过完这一生吗?女人要学会爱自己,而不是等男人来施舍爱情。
一切,从现在就开始。
世剀有时候会看我写的东西,他说可以从中发现我的情绪变化,我想他可真是体贴。
他说,要不是因为我平常老笑呵呵的,有什么不满也老藏着,怕我憋坏了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他也不用从我写的只字片语中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我想,我一直都不是别人眼中冰雪聪明的女人,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我找着了世剀。
他给予的爱与坚持,让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永恒。
真心感谢世剀,不管怎么样他一直都在,从未真正离开过。
今天下午才回家睡觉的他,现在还在被窝里与周公下棋,我轻抚着他的眉眼,感叹我已经透过他的容貌,爱意直达灵魂深处。
我一直无法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世剀面前就自动装傻变胆小,温顺乖巧,在外人面前就一副雷厉风行女汉子的模样,真心表里不一,恶心至极。
我笑着跟世剀这么说的时候,他说无所谓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他喜欢就可以。再说了,他不喜欢女汉子,又担心我离开他会很无助,那么我的这种角色转化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年末,大家都很忙,只有我每天都悠闲地做一个家庭主妇。
玉笛说很多像我这样的同龄人,基本都是小怨妇,又忙又累。虽说保姆回家了,我一个人还能怡然自得,照顾小男孩毫无压力。
玉笛说她以后也想像我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享受生活的细节。
某一天和玉笛牵着小男孩一起逛公园,古色古香本身是个旅游景点,不过现在是淡季没什么人。景点里面有一个老人家在练书法,旁边有个半桶水的算命先生,正拉着一个长相老实的男人,滔滔不绝地说他有贵人相助,今生不能做官之类。
末了,他一双小眼睛瞥到我,说我是个旺夫的女人,我笑着说我又没给你生辰八字。他神奇地说看我笑的样子就知道我主招好夫,我真想问看五形这种算命方法靠谱吗?
小男孩踮着脚尖看老先生写书法,他才刚写了一个字,就被小男孩扯到拖下来的纸张了。
他微笑着望了小男孩一眼,把纸张抽出来,说:“喜欢就给你吧。”
我连忙跟他道歉,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我看到小男孩拿着那张墨汁还没干的纸,上面大大的“开”字,笔法苍劲有力。
植物生长在土里。
海鲜生长在水里。
以前世剀说有一株大树,很久结出一个果,是传说中的长生果,我一直很好奇那树是怎么培植的。
世剀说不能让我知道。
我以为那树所用的土壤,是动物的尸体,但比这设想更渗人的,是生长在人的尸体上。
而现在人间,有一种奇特的植物,也不算是植物,但它是最珍贵的补品,只是现在人类还没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这东西,一直种在活人的脑袋上,吸收人的精气,丝丝缕缕。
鬼最喜欢这东西,总喜欢贴着它吸取其中的精华。因此人们见鬼时,总是发现有鬼贴在自己背后,原来鬼只是要吸你的头发精华。
在阳间,哪里鬼最多?美发店。
烫头发?这是烧烤。
水疗?这是水煮。
拉直?这是拉面。
我在阳间的时候,基本不踏入美发店。这里就像一个餐饮店,不过还得持有通行证的鬼才能进入。
美发店的员工都知道,自己吃的就是青春饭,男女员工无不妖娆。
不过,现在的头发,营养价值已经不如古代了。头发作为鬼的营养品,在古代是最盛行的,那时养着女人们,就好比养着一个饮料机,女人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阴气重,见鬼了,一溜烟四处乱跑,那些鬼族不高兴了,结果把女人们的脚底掰折,让她们只能碎步移动,这就是裏小脚的由来。
人间,新年即将到来。
最近阳光很好,到处一派干燥温暖,今天是周末,我带着小男孩在草地上玩耍,大树底下好乘凉,背部被晒得很舒服。
我拿着保湿霜,不停往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抹。小男孩像只小狗狗,在草地上滚来滚去,这种亲近大自然的快感,也只是孩子才懂得。
黑熊精发来贺电,他说我保护的对象可能搞错了。我一听,愣了下,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如果这个小男孩不是我要保护的对象,那么他便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悠闲自在地生活在人世间。
不开心的是,我这段时间不是白干了吗?
我想,大概是黑熊精在耍我吧,他有时候挺喜欢跟我开玩笑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清算的,便是时光。我再次向黑熊精确认,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们领养的这个小男孩,就是个普通的小男孩,我现在的任务中止,并且可以跟世剀回地狱一家团聚了。这幸福来得太快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其实我很开心的,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回到地狱,跟老妪和小蛋蛋好好地待在一起,可是世剀呢?已经习惯被称呼为蒋文川的他,真的能抛下一切吗?
千百年来,我们唯一学会的,就是为他人着想。当初为一已私欲不择手段,伤害他人,最终自己也独尝苦果,如今,我们不想再重蹈覆辙。
“不如这样吧,我先回去,你把事情处理完再走。”我是这样告诉世剀的。他端着自家酿的葡萄酒,倚在客厅的吧台边,一声不吭。小男孩在他脚边快乐地玩着积木,不谙世事。
“我以为,这一切地好好地走到尽头。”他一口喝下那杯酒,看着我,面无表情。“不知不觉,竟然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有一对善良的父母,还有一个怪怪的妻子。没想到,突然就要结束了。”
“我没逼你回去,只是我想先回去了。”我告诉他。望着小男孩,我心里也不好受,感情一向是最有力的武器,我对他已经有了母爱,待他如亲生儿子。
然后,我开始减少在家里住的时间。小男孩只知道妈妈很忙,不能再来照顾他了,幸好,他也要上小学了,寄宿学校可以让他忽略亲情给他的冷漠。
这所学校都是达官贵人的孩子在寄宿的,里面填写父母亲这一栏也很奇特,不需要填写真实姓名,也不需要填写身份,都是熟人介绍熟人过去的。
人间,复杂得很呢。
这段时间,其实长大了很多。少了任性,多了责任感,再不会那么容易地产生情绪起伏了。
我跟黑熊精坐在池边,喝着小酒,望着远处一轮大大的月亮。竹林,永远都是如梦如幻。
“你说,是不是在上头在整我们夫妇俩?”我问他。
他喝着酒,也不吭声,突然轻笑了一下,说:“因果报应总有时。”
“最烦你说这样一句话了,看似天机无穷,实则你也不知情。”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知情,又不好怎么跟你解释,只好故弄玄虚了。人间那些算命先生,不也很喜欢搞这把戏吗?”
“我和世剀,似乎永远也走不到一起。”
“前面一百年,你们俩不是开开心心地享受天伦之乐?安逸久了,自然就得出来干活了。你们只是阴阳两相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阴阳两相隔,哼。”我望着手上的任务书,心想,世剀一定接受不了我要跟他说的话,毕竟,终于在一起了,却留下无限牵挂在人间。
我回到人间,他刚睡醒,在给小男孩煮一碗面,年关将近,保姆已经放假了,感觉更忙了。
我接过他的锅,告诉他多陪陪小男孩。
世剀和我,被召回地狱了。
意思就是,我们俩要一起离开人间了。也许以后还会来,可是,那也不是现在这种做人的状态了,只能是出任务的时候顺便逛一下而已。
在做“蒋文川”的时候,世剀在人间有一个好兄弟,世剀委托他帮我们照顾小男孩,划了一笔帐给他,那是小男孩的生活费和教育经费。这个好兄弟,是个业余风水师,他了解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没说什么,只说会好好帮我们完成遗愿。
有时候,未知的死亡,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像现在这样,蒋文川的父母得面临这种失去亲儿子的痛苦。
我们俩不是要去自杀,也不是什么邪教徒要去广场自焚,只是,哎,一言难尽。
此时,他的父亲还会劝自己的老婆,“儿子本来早就走了。”
“那为什么不能再待几年呢?我是造成孽,要生这样一个儿子出来?让我白头人送黑头人。”他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还有个孙子呢!”他的父亲竭尽全力给自己的老婆一丝希望。
他母亲看着我,一脸愤恨,老实说,我还真的感觉到一丝内疚。
蒋文川把工作交待好,又把小男孩的成长历程做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最后是安排好以后父母的养老问题,然后,只身跟我离开了。
我们站在轮渡码头,望着远处不停翻滚的层层波浪。
“竟然也开始留恋人间了。”他说。“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们是贫贱夫妻。”
我愣了下,转过头问他:“你记起来了?”
“最近,很多东西都记起来了。真奇怪,这个人类大脑能存储这么多回忆。”
“呵呵,人类大脑还能再开发。”想起第一次来人间,我们共同做人,是元凯的母亲的恩赐,许我们做一世恩爱夫妻,死后我便魂飞魄散,而世剀就可以回地狱继续做他的世剀王爷。后来,我退缩了,世剀死心了,留下我一个在人间。“你怪我当初的退缩吗?”
他两手握着轮渡码头的栏杆,那上面已经光滑无漆。“一开始,我痛恨你不愿意牺牲,以为你爱我不如我爱你那样多。后来,我才知道是自己自私了,为了一世情缘,你就得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我想,留下你的唯一方式,就是我得再次承受孤独寂莫。”
“因此,你领了任务书,重新回竹林修行?”我不知道,他的爱原来是这样的,完全出乎我意料。
我再也不能用爱来形容他对我的付出,那已经超越了爱。
“我一直当作不认识你。”他的话,再次让我震惊。“那个女人,我指的是元凯的母亲,她说要我保留所有的记忆,要我像她当初一样承受孤独的重压。我能看到你,却不能触摸你,即使我能触摸你,却得一直隐藏自己的感情。”
那个女人,元凯的母亲,是怎样一种恨啊?
“这一切,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开始和结尾,是我能预料到的。只是这过程,我刻意去模糊化。”他转过身,将我轻轻揽在怀里,“当初我们俩犯下的错,如今已经偿还完了。因此,我们必须回去了。而你,比我更不舍得这里。”
“我们留下你的父母,留下小男孩,真的好吗?”我问他,内心翻腾着,忍不住想哭。
“我们别无选择了,人世间就是这样,有时候很无奈,一切却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我们买了两张机票去旅游,只是其他乘客不知道,这辆飞机,开往地狱。
不久后的电视里,就出现一则新闻。前往某地的飞机失事,机上乘客不幸全部罹难。
飞机失事的概率是很小的,并且此次也不是因为我们俩,这飞机才失事,只是我们踏上了这辆将要失事的飞机,并且,静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