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济州大学致知路上空,不知何时,狂风袭来,四面八方突然卷起浓厚的铅云,奔马一般滚滚聚敛而来,凝聚成一个横眉怒目手持降魔巨杵的金刚形象,冰冷的注视着下方。
警戒线内,郭北俱背负双手,面罩寒霜,一袭宽松的月白僧袍像一面战旗,随风摆动,猎猎作响,他挡住中年警官的去路,沉声道:“你要带她走?”
中年警官看了看警戒线外的记者,略微皱起眉头,他扶了扶帽檐儿,面无表情的冲郭北俱道:“我正在执行公务,请你让开”。
郭北俱跨前一步,距离中年警官仅有二十公分,双目仿佛两柄尖刀,盯着中年警官,声音已不带任何感情,道:“你真要带她走?”。
中年警官愣了一下,他怀疑眼前的和尚得了失心疯,竟然不退反进,他碍于身份,不好出手,回头朝身后两个壮实的手下打了个眼色。两个手下会意,掏出手铐将聂念锁在警车上,便举步向郭北俱走来,眼睛里带着玩味的笑意。他们是选拔特种兵时被淘汰下来的战士,复员之后无事可做,于是找到当年的好同学也就是现在的顶头上司帮忙,然后顺理成章的进入刑警队服役。他们非常感谢同学的帮助,所以中年警官不管分配什么样的任务,两人都格外卖力,私下里也替他处理了不少麻烦,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遇到的是难啃的骨头。
两人一左一右,迈着齐刷刷的步伐走向郭北俱,只见他们上半身没有一丝晃动,下盘沉稳有力,显然是会武功的练家子。他们整齐的步调引来旁观学生的惊叹与喝彩,两人走到郭北俱面前停下,左边的警察道:“警察办案,请您远离案发现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郭北俱冷笑道:“主人不敢出马,派了两条狗过来,老顽固,这件事你打算让我亲自处理呢还是你来谈谈?”。
中年警官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下属,更何况是从小耍到大的同学。他示意两个警察不要轻举妄动,面对和尚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暗中感到好笑,自己可不是任他揉捏的软柿子。
许尚清眼见和尚动了真怒,心想要糟糕,赶紧小跑到中年警官身前,板着脸道:“关英武,你这是干什么?枪击案和这个女同学有什么关系,快放了她”。
中年警官关英武对许尚清露出和善的笑容道:“恩师,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个女学生确实有嫌疑,之前那件耸人听闻的列车冻尸案您有所耳闻吧,她是车上的唯一幸存者,这次,校园枪击案,又是她出现在案发现场,放了她,您让我怎么向上头解释”。
许尚清焦急道:“哎呀,关英武,你要闯大祸,快放了她,你抓谁都行,哪怕抓我也行,千万不能带走那个女学生”。
关英武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和尚的来头不小,居然能把许校长逼到这个份儿上,他悄声道:“恩师,他什么来头?”。
许尚清道:“他是个疯和尚,你惹不起他,我告诉你,他发起疯来,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刑警局局长也要退避三舍”。
关英武道:“恩师,你不要吓唬我,他能有三头六臂?我给局长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意思”。
许尚清道:“你打吧,希望你们局长明白事理,别像你一样一根筋,是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关英武拿出手机,拨通局长电话,低声说明现场情况,请求指示。只见他一边点头一边笑着说是,大约半分钟后,关英武挂掉电话。朝许尚清道:“恩师,局长说人坚决不能放,您作为一校之长理当协助我们尽快破案,而不是设法阻挠,学校的名誉是重要,但受害者死的不明不白,我们无法给他的家属一个合理的交代,只能先把她请回去,盘问盘问,如果真与她无关,我们自然会放她回来,万一她真要是杀人凶手,包庇凶犯的罪名可不小,您桃李满天下,可不能因为维护一个女学生的名声而声誉扫地”。
许尚清无奈道:“我知道你是唯物主义,不相信神秘力量,但这个和尚在宗教界的名头很响亮,许多寺庙都很维护他,你这是要挑起佛教信徒的愤怒,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手吧,就这一次”。
关英武道:“恩师,你不要大惊小怪,我理解你的苦衷,但局长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走,你别参合了”
许尚清明白,自己这个即将退休的校长威望下降,刑警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关英武嘴上恩师恩师的叫,可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许尚清摇摇头,道:“英武啊,你会后悔的,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
关英武露出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道:“恩师,解甲归田告老还乡未尝不好,在家里享享清福颐养天年,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这是天大的福分,刑警队的事儿,你老人家还是不要再插手”。
许尚清冷哼道:“关英武,你走马上任才几年,倒教训起我来了,闯了大祸,我看你怎么收场”。
关英武皮笑肉不笑道:“不劳恩师费心,獾子,老猫,既然那位老师影响咱们办案,那就动手吧,不要因为是老师就留情面而耽误案件进展”。
绰号叫獾子和老猫的两位警察坏笑着点点头,带着猫捉老鼠似的表情,伸出双臂,想要拿住郭北俱的胳膊,眼看两人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郭北俱的袖口,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两位信心满满的警察突然滚在地上痛苦哀嚎,手臂赫然从中间断为两截,松垮垮耷拉着。关英武以及围观的学生并没看清楚郭北俱如何动作,獾子和老猫便像故意演戏一样,跌倒在地,如同专业碰瓷儿的,表情拿捏的分毫不差。
郭北俱云淡风轻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仿佛两颗尖锐的铆钉,楔入关英武的心口。围观的学生、老师和记者发出惊呼,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隔空打牛吗?这也太恐怖了。文学院的女学生双眸发亮,崇拜的望着郭北俱,眼里的小星星都能汇成一条银河。
关英武难以置信的看向郭北俱,他看到下属倒下的一刹那,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并从腰间拔出配枪,指着关英武道:“你敢袭警?谁给你的胆子?”。
郭北俱毫无惧意,面带寒光道:“当然是佛祖,把你那件破烂儿收起来,我再给你一分钟考虑,如果不放她,你的下场比这两条狗惨”。
关英武听了他的话,登时怒发冲冠睚眦欲裂。他手里都拿枪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和尚为啥还这么嘴硬,还敢威胁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他的食指卡在扳机前,冷声道:“再敢放肆,老子一枪崩了你”。
在关英武说出“老”字的时候,郭北俱斜刺里挺身向前,一呼一吸之间,便欺近关英武身侧,翻手以虎口扣住他的脖子,向上提起,离地半尺有余。关英武面皮紫涨,双脚乱蹬,嘴角流出一滩白沫,像是在悬梁自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随后郭北俱一把将他掼到地上,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枪,以大金刚指劲捏成一团废铁。
关英武全身酸疼,膝盖好像粉碎了,他大口喘气,惊骇莫名,他一直认为,身上有枪才是天王老子,可如今他才彻底明白,世界上竟有他理解不了的神秘力量,那诡异的速度,尤其是那双手,卡住他脖子的时候如同一柄烧火钳,不光炽热,关键是疼,痛感能到十级,虽然他没亲自测过,但那种程度,甚至超过十级,如果和尚再稍微用力,他的喉管恐怕已经被报废。他惊恐的拿起电话,很快拨通局长的号码,忍着痛细声描述发生的情况,电话那头一声凝重的叹息,吩咐关英武原地待命,看住嫌疑人,局长会派一支武警小队协助他抓捕嫌犯,一旦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不排除使用武力手段。
因为枪击案发生的太突然,关英武只带了两个手下出警,刚准备把他所认为的嫌疑犯带走,不料半路杀出个野和尚,横插一杠,扰乱了办案秩序,他怨毒的盯着郭北俱,如果眼神能杀人,郭北俱已经死过好多次了,他不相信郭北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所以他有恃无恐,没像胆小鬼一样溜走,他觉得自己起码保住了警察的尊严。
郭北俱走到警车前,发动金刚指力,仅用两根手指便将手铐撑开,把聂念打横抱起,悠然走到肖璎珞身旁,笑着道:“璎珞,把你聂姐姐扶回寝室休息,这里我来善后”。
肖璎珞搀好聂念,笑嘻嘻道:“大哥哥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姐姐,那我先走了”。
郭北俱点了点头,目送两道靓丽的倩影逐渐远去,这才收回目光,抬头望天,不发一言。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道:“我靠,你们快看天空,怒目金刚哎,天降异象,必生妖人,这个和尚不简单”。
“胡说八道,去留无意,云舒云卷,这是自然现象,碰巧了吧,什么天降异象必生妖人,真能胡扯”
“谁胡扯了,你瞧瞧,那个和尚刚才袭警的速度,那是常人能做到的吗?他一定是个妖人,否则无法解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佛家有六大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和漏尽通,和尚展现出来的应该是神足通,孤陋寡闻”
“靠,这你都知道,你对佛教很有研究吧?你是人文社科系读宗教的吧”。
“不是,我小时候爷爷告诉我的,他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论你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都有合理的解释,人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判断力,所以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和尚不简单,你最好不要妄加议论,惹怒了文学院的那些学生,你吃不了兜着走,文学院的女生,唇枪舌剑,得罪了她们,你都无法在济州大学立足”。
“这么可怕?哎,你说和尚站在那里干啥,袭警可是很严重的,他等着被抓吗?”。
“抓?你想多了,你没看到刚刚许校长都陪着小心说话吗,我想和尚来济州大学必定有什么秘密,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至于那些擅长欺负天朝百姓的警察,他们带不走那个和尚”。
“这么笃定?你认识他?”。
“不认识,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等着看好戏吧”。
“好,接下来的好戏可有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