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以后，女机器人自己好像也怔住了。
她慢慢的从秦远声的手臂中挣脱开，机械的低下头看着他，于是她见证了那张总是充满着冰冷的脸上，一个温柔的微笑从酝酿到完满的全部过程。
“咔擦”一声，这声音像一个错觉，在空气中响起。
女机器人尚且来不及理解何为本能，本能已经促使她的系统做出了录像的指令。但很快的，她又自己将那个微笑删掉了。
和秦先生之间存在的关系是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的，否则他会被投入深深的牢狱，她会被拆分成冰冷的零件。
真可惜啊，这个微笑不能留存下来。
女机器人不懂感情，数据库里却很快的划过这样的想法。
在她快速进行过一系列动作的这几秒之间，秦远声已经拽着她的袖子，让她弯下了腰去，然后他仰头欺负了高高在上的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和以前一样冰冷，他的喉舌却有着烫人的温度，温暖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仿佛连人造肌肤下的钢铁也能够被他所温暖一般。
男人的气息炽热，纯粹，女机器人努力的张眼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却只看见近在咫尺的轻微颤动的睫毛。男人是如此专注的辗转反侧，让她不禁费力搜索现在的状况，但系统在一瞬间好像也停止了运作，她的眼前快速的闪过蓝底白字，0x000007b，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重复的三个字。
秦远声。
秦远声秦远声秦远声秦远声。
她渐渐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系统，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脑中的代码像被人按下了删除键，以令人来不及阻止的速度迅速的消失着。
就快要……失去所有理智。
“煎饼。”
温热的气息携裹着男人低吟般的称呼，散落在空气中。
这一句话像完美的瓷器在空气中碎裂，锐利的光划过那一片蓝底白字。女机器人在忽然之间恢复了理智。她偏开脸一巴掌将男人狠狠推开。男人的背脊狠狠撞在办公桌上，紧闭的双唇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女机器人伸出手去，碰了碰自己唇上的润泽。湿润的，温热的，那是不属于自己身体里的液体。
她没有味觉，却意外的不厌恶属于男人的液体，伸出舌头将嘴唇舔干净，吞咽以后，才认真开口道：“秦先生，抱歉。”
秦远声却笑了出来。
机器人的力气从来不容小觑，他的后背疼得像是快要断裂，但他却毫无责怪的意思，反而觉得痛快而舒爽。他向女机器人伸过了手去。
“不怪你，煎饼。拉我一把吧。”
女机器人看着那只伸向她的指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掌，站着没动。
在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之前，她终于回答道：“抱歉，我不能那么做。”说到这里，她似乎自己也有了一些疑惑，“秦先生，如果现在碰到您的身体，我可能会将您按在地上，脱掉您的衣服，用最大的力气狠狠揉捏您，直到把您玩坏为止的。”
为什么会想玩坏他呢，按照她的系统设置来说，被写在权限名单里的人明明是她应该保护的对象。
但刚才的蓝屏，的确代表着她的系统短路，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的机器人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于是女机器人毫无感情的继续说道：“事实上，当您吻我的时候，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的程序间歇性错乱，我的系统里全是您的名字。”
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这太危险了，不是吗？女机器人的系统十分符合逻辑的这样想道。
然后她就看见秦远声在她的面前深深的低下了头去，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女机器人说不出自己此刻静止不动的原因，但却下意识的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专注的望着他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西装肩部。拟真的呼吸频率从未出过差错，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一些。
等到秦远声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眸里黯沉得好像囚禁了漫天的星子。她的呼吸像尖冷的夜风，在静止的对视间，将那些星光都吹散了，只剩下散不去的情绪。他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微微的笑，眉端向上轻轻一挑，于是他的嗓音携裹了那些捉也捉不到的星色，沙哑中透露出些微柔软的质地。
“机器人是不会撒谎的，对吗？”
“对。”
“撒谎。”
女机器人停顿片刻：“我没有。”
“你欺骗了我一年，将我变成一个只能在阴暗夜晚抱紧你的变态。一边说着不会欺骗，一边习以为常做出欺骗的行为。这样的行为才是最可怕的，你说对吗？”
似乎为男人直白说出的话所感到无言以对，女机器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等待着男人接下来说出的更加直白的话。
但秦远声却没有。他将纤长手指向后撑在光滑办公桌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女机器人没有继续抬头与他平视，依旧低着头。她在运算着两个人反目成仇以后，自己全身而退的概率。
但秦远声却没有。
一只手扣住女机器人僵硬的腰肢，带着她的头靠在了温热坚实的胸膛上。男人用手臂紧紧地搂住她，然后从他的声音里，女机器人也能够听出他的心满意足和藏也藏不住的怅然。
“还好，你的谎言只持续了一年而已。”
他用一种让人听了无端心酸的语气这样说道。
女机器人眉头微皱，她无法理解感情是什么，却下意识的不愿意听到他用这一种疲惫的语气和他对话。说起来，他很少露出开心的模样，唯一明确说过喜欢的，不过是她捏爆他马赛克的行为。
但这次最好能够不进医院，钻空子出去照顾他始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女机器人这样想着，伸出手去，轻而易举的单手解开男人上一秒还扣得严严实实的皮带，将自己冰凉的手伸进去，贴在腹间温热的肌肤上。
“煎饼？”
“我希望您开心一点。”
女机器人没有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因为男人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融在了他低哑的声音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等他将这句话说完，女机器人已经握住了他的马赛克。
于是男人的话戛然而止，握着她的手臂，再说不出一个字。
女机器人连接网络，搜索了一下手法，短暂停顿后，很快的深入促进和谐深化文明改革起来。她将头靠在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感觉到前端渗出的液体湿润了她的手指，于是非常自然的说了一句：“秦先生，您这里可真像浸水的毛巾啊。一拧就出了好多的水。”
秦远声：“……”
秦远声喘.息着：“我……”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秦经理，我可以进来吗？”
拿着文件站在办公室门外的秘书小唐这样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如果是别的秘书，得不到回应或许已经转身离开了。但小唐却不一样，她在公司已经有五年，清清楚楚的了解每一个领导的习惯。办公室的绿灯亮着，这说明里面有人。而秦经理这样即使下班以后也会努力工作的人，是绝不可能工作上门还保持着沉默的。
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秦经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在办公室出事……
但也有这种可能性啊，万一出了事情的话，必须要及时的补救。她怎么能够在有这种可能性的情况下坐视不管呢？
即使知道这样的行为触犯公司管理条例，但小唐犹豫了一下，仍然向门慢慢的伸出了手去。
“秦经理，我进来了哦？”
“进来。”
在她这样再次询问出声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回应。小唐顿时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去，推门走了进去。
“秦经理，这是总裁要我给您签字的文件。”
“给我吧。”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西装笔挺，抬眸看向她时的目光却带着强压的未知情绪。小唐浑然未觉，甚至在等待着对方签字的时候，像以前一样十分自然的单方面和男人聊了两句。
“说起来公司最近真的很忙啊，领导们连吃个饭的时间都快被剥夺了。刚才常经理正经过您的办公室门口准备去热饭呢，总裁就叫她过去了。看她的样子，吃不到午饭大概十分不甘心吧。真是个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吃货。”
男人笔尖一顿，把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小唐。
“多久之前？”
“啊？您说常经理？十多分钟以前吧。”
男人点头，将笔帽套好，放回了原地。一直到小唐鞠躬关上门走了，他才抬眸，看向躲在书柜背后的女机器人。
明明没有必要躲避。只要装作打扫的样子就好了，她却下意识的藏到了一边。
像个偷.情差点被发现的小奸.夫。
两个人对视良久，秦远声才望着她弯了弯唇角，于是星光从天空坠落，盛满了地上孤独的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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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来得突然，去得也焦急。
李长然从医院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过了。汽车被切换了自动模式，轮胎碾过地上的积水，哗啦哗啦像植物在开花。
他靠在汽车座椅上，松了松刚换回来的衬衣领口。夜风拂面，空气里都是湿润的味道。
拿在手上的手机自动推送出伴侣机器人的广告，李长然控制不住自己唇角讥讽的笑容，顺手复制网址，发送给了秦远声。
没有感情，钢筋铁骨，也只有□□熏心的人才可以消受了。
他这样想着，在车库前下了车，任汽车自动驶入黑夜里，而自己则是努力强撑着快要阖上的双眼，摇摇晃晃往住处走了。
可能真该换个工作了，这工作太累了，就算他是个只打算活到五十五岁就自己去死的人，也经不起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
一片草地，一座喷泉，三块花圃，这些都已经是烂熟于心的景观。
但今晚却和往常不太一样，在李长然踩过喷泉前的瓷砖时，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鞋子，在带得他几乎跌倒以后，一把将他按在了喷泉水池的边沿。
“等……！！！？？？”
对方的动作之快，快到李长然甚至来不及想通发生了什么事情，裤子已经被拉了下去，下.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