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到“缺儿”酒吧,看到那个牌子,心里竟有些别样的滋味。好像也才没多久,怎么就有些物是人非的意思,人去楼空,人生难得的欢愉,也不过如此。
一走进去,平静的一切,突然被一首钢琴曲打破。
是韩静修的弹奏,所有人在这动人的钢琴声里沉沦了。
灯光打开,大家一起唱起了“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渺渺和大家早在几天就为柠檬筹备生日晚会,一切都是静修的主意,柠檬太惊喜了。
大家散开,是静修在钢琴前,他穿着西装,像一个王子。曲毕,静修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她,把一个小小的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
“柠檬,生日快乐,我爱你,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他给了她一生的承诺,他发誓和她不离不弃。
渺渺心里百感交集,她突如其来的成熟,让她变得多愁善感,看着最亲密的朋友幸福着,她好像也因为参与其中而变得快乐,即使她一无所有。
那一晚大概是柠檬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在觥筹交错中,她恍惚了,幸福的不真实,在这辈子的情感开端里,她的感动全因他而起,而她也付诸了自己所有的感觉,她那一刻真的决定自己就要和他好好爱下去,无论今后将发生什么,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自认为自己是无比幸运的,至少在最好的年纪里遇见了最对的他,没有压抑,没有套路,只有满满的真诚。
那天是柠檬的阴历生日,家人给她过的都是阳历生日,和家人一起的那天,就像是履行日常的义务,收到大家的礼物,顺便感受着爷爷对妈妈莫名其妙的怨恨,这让她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些惆怅,她希望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好,而不是一直这样下去。
云林媄和陈微继续和陈锦藤纠结着,陈锦藤似乎不打算轻易的放开林媄,他对她是爱的,这毋庸置疑,可他的爱是有条件的,甚至是有些变态的,他更爱的是他自己,或许就是因为一个强势的母亲对他这么多年来的管辖和禁锢,才使得他掌权后肆意妄为,甚至不惜以破坏来赢得快感。不错,对他来说,得不到的就要破坏掉。
在元旦来临之前,高氏集团举行了年会。
高泰南破天荒的让辛秦榕和高柠檬参加,计划其中一个节目是辛秦榕弹奏古筝,柠檬跳舞。
让柠檬跳舞,这件事情震惊了高真泉和云林媄,他们并不知他的用意,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是这是好事,柠檬更是受宠若惊,平时与爷爷交流甚少,她用心准备,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在年会上,两人的表现惊艳,媒体竞相报道,辛秦榕和高柠檬也算是初次正式走进大家的视野。
有媒体报道“高氏集团长孙女年会献舞,疑有意宣布继承人”,这样的消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消遣的消息,也让辛秦榕备受打击,她自感似乎成了陪衬。
一时间,柠檬成了国民孙女,让静修也稍感压力。虽然他知道,总有一天柠檬这位真正的公主一定会大权在握,而自己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寻常人士,好像两人从开始就在两个世界里,让他的信心有些迷失。
邰万群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心满意足地笑笑,这样的消息就是他散播的,邰万群野心勃勃,他的欲望不仅仅是成为公司的掌权者,更要在有朝一日打垮高氏集团,而一切的前提就是让其内讧。
柠檬再次回到学校,莫名其妙的成了名人,让她有些不习惯,追求她的男生更加大胆,送礼物的、写信的络绎不绝,多少女孩儿捧着印有她舞蹈照片的杂志爱不释手。
而与此同时的,也加深了辛秦榕的恨,从小争强好胜的她,更是难以忍受妹妹比自己受欢迎。
“高柠檬。”孔泽泓一本正经的在她旁边喊她。
“怎么了。”柠檬写着作文,懒得理他。
“柠檬小姐姐,我最近压力好大。”
“又怎么了。”
“大家都跟我要你电话,威逼利诱我,不过为了你,我宁死不从。”他凑近。
“那谢谢你啦。”她看他一眼,笑了笑。
“啊…国民孙女朝我笑了,我心都化了。”孔泽泓作崩溃状。
“喂,说正经的,我要去艺术班了。”
“为什么?”
“我爸让我考音乐学院,没办法。”
“那你自己愿意去吗?”
“没办法,才华使然,请让我为你唱一曲。”
“打住。”
“哼,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会为你开一场演唱会!”
“我信,我等着。”柠檬摸摸他的头,继续学习,而他看着身边的柠檬,岁月静好。
静修和她走在一起,也会被别人认出,“这不就是高柠檬吗?”
柠檬赶紧否认,自己只是和她长得有些像而已。看看身边的静修,似乎从他眉眼中不经意地能看出有别样的感觉,她便紧紧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陈锦藤再次喝醉了酒把云林媄叫了出来,看到他烂醉在酒吧沙发上,无奈又难受,她认不住哭了起来,想起了当年他们相爱时的样子,也想到了那些年的聚散离合。
“你够了吧。”林媄把包摔在沙发上。
“林媄,你还是在意我的,否则你不会来。”他无耻的笑了,那一刻云林媄突然觉得很恶心。
“林媄…林媄…”他有气无力地喊着,带着微笑。
“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够了!我希望我们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林媄提着包离开。
陈锦藤流着泪苦笑着,定上了去日本的机票。
他走了,带给这个世界无比残酷的现实。
隔日,“高氏集团媳妇、著名舞蹈家云林媄夜会陌生男人宿醉”的消息登上了大街小巷的杂志报纸,网络谣言铺天盖地,媒体为博眼球不顾一切的歪传,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高氏集团已经连续登上了头版头条,一时间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高泰南看到报纸,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怒气冲天,浑身颤抖。
高泰南把杯子狠狠砸向远处,高娣因恰好拿着文件进来,“爸爸,你怎么了。”她跑过去扶着他。
“不惜一切代价全面封锁媒体消息,然后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赶出去!”高泰南失去理智地大吼一声。
高娣因深感不妙,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大怒,也由于这件事情的波动,高氏集团信誉莫名跟随受到影响。
高真泉打给高娣因,正如他所预料,功败垂成。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大怒。”高娣因话落,高真泉已经绝望。
“那他有说要怎么做吗?”高真泉微弱的声音透露着悲伤。
“哥哥,你要相信嫂子,你做好心理准备,让我嫂子和爸爸认个错。”
“叫我怎么相信,现在全世界都在觉得我被带了绿帽子。”
“哥哥,你要相信嫂子的为人,她是不会做那种傻事的,那些媒体都是胡言乱语。”
“可是那个姓陈的我之前就知道啊,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你别瞎想了,林媄这时候特别需要你的帮助,你得好好对她啊。”
“我知道了。”高真泉扣了电话,在办公桌前,望着一家三口的照片,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就算此前自己再多的难,在难过的坎,他从未掉过一滴泪,他不想失去云林媄,可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劝不了自己。
林媄知道这件事情后,坐在床上发呆,她还不知事情在不断被渲染和扩大,越来越糟,她甚至没有想到一切都是陈锦藤计划之中。
她在家里喝了些酒,不管一旁手机里未接来电的轰炸,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整天高真泉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她对男人已经绝望。
静修在路边看到杂志上云林媄的照片,震惊于标题上的大肆渲染,发给柠檬短信却没有得到回复,不知道柠檬现在怎么样了,下午放学他在学校门口等她。
直到傍晚她才从教室里出来,对于事情的变故柠檬一时还难以承受,即使她有再多的真实和委屈也难以释怀。
她看到他,在冷风里瑟瑟发抖,赶紧跑过去抱着,眼泪就不自觉的向外流。
“静修,我该怎么办?”柠檬泣不成声,从小到大她没受到过如此的污蔑,她太了解自己的妈妈,那朵百合花在高家委屈了那么久,却还被如此凌辱。
“柠檬,别怕,有我在。”他紧紧地抱着她,送她回家。
看着她哭泣,他又心疼又释怀,想想她能哭出来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也就是在最难的关头才能看出一个爱人的重要,不离不弃,陪伴的深情,高真泉给不了。
柠檬回到家里,空荡荡的,去了妈妈房间,看她无助,略带酒气,难过的抱着她。
“妈妈,你别伤心,我相信你,我爱你,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母女两人相拥而泣,也不知道命运在和她们开着什么玩笑,如此的恶毒,如此的苦难。
“柠檬,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已要走,你会和我一起吗?”
“我会!”想都没想,柠檬赶紧点点头,她不希望她最爱的人伤心。
“如果是去别的国家呢?”
柠檬迟疑了,眼里闪着泪光,看着她,脑子里闪现着韩静修。
云林媄擦擦她的泪,捧着她的脸,心疼又无奈,抱着她,“对不起,柠檬,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妈妈,你走到哪我跟你到哪,我不会离开你的。”柠檬轻轻的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两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直到晚上十一点,高真泉也没有回家,云林媄和妈妈坐着聊聊天,翻看小时候的照片。
高泰南在辛乔和高娣因的搀扶下回到了家,狠狠的关门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云林媄起身,柠檬拉住她,摇摇头,“我先去看看。”
云林媄点点头。
柠檬走下楼,本以为爷爷喝醉了,可是没有,好像一天之间他老了很多。
柠檬和爷爷之间似乎一直以来都有很深的芥蒂,在辛秦榕抱着爷爷的时候,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她不抗拒,可她做不到与爷爷亲密,当辛秦榕可以和爷爷谈天说地时,她只能去附和他,只能默默做好自己。
高泰南、辛乔、高娣因坐在沙发上,都十分沉默,张妈端上来一些果汁,看这气氛也是少有,柠檬走进,叫了句“爷爷。”
高泰南没理会,柠檬被他的冷漠吓着了,试探性的去握他的手。
高泰南避开她的接近,端起了果汁,喝了一口又放下。
柠檬难过又难受,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
“真该给你去做做dna,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高家人。”高泰南说出这句无比伤人的话,一下子把柠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不但是对母亲莫大的侮辱,更是对自己最深的恨。
柠檬眼泪止不住的流。
“爸,别说气话。”高娣因拉着柠檬心疼的摸摸她的头。
云林媄下楼,走近,那一刻她无所畏惧,这样一个家,在最难的时候没有保护她,而是推开她,让她极度绝望。
“爸…”
“别叫我,我不是你爸!”高泰南加高声调。
“好,对不起…”林媄姿态极低。
可高泰南只想把这些年全部的不满在这次的导火索下爆发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还在这?嫌我脸丢的还不够吗?你给我走!”高泰南爆发着,肆意凌辱着,辛乔赶紧去拉着他,高娣因去安抚林媄,而她不卑不亢。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我儿子就不应该娶你这个戏子!”
“够了爷爷!”柠檬啜泣着。
高泰南气不打一出来,摇摇头,深刻的喘息着。
高真泉被司机扶着走进家门,浓浓的酒气。
他醉醺醺的,脸颊绯红,还残留着未完的泪。
“窝囊,废物!”高泰南甩下两个词就离开了,辛乔和高娣因左右为难,只好搀扶着他上楼。
“柠檬,坚强点。”高娣因小声的在柠檬耳边。
柠檬赶紧走到林媄身边,云林媄没有哭,只是眉眼里彰显着绝望。
高真泉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苦笑,“好样的。”给林媄竖起了大拇指。
云林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不相信自己,她转身拉走柠檬,眼泪止不住的流。
林媄去房间了里收拾衣服,边哭边整理,如倾泻的洪泉一般,心死如灰。
“妈,你要干嘛,你要走吗?我们去哪?”柠檬有些惊慌。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慌乱地收拾着。
高真泉走进来,走到床上抱起被子,“呵,你要走啊?”
林媄默不作声。
柠檬去拉着他的胳膊,“爸爸,妈妈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对她这样!”
可高真泉耳边完全不入,把柠檬甩开,“你走啊,去找你的那个男人…”
他搬着被子踟蹰着离开,他是清醒的,明显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不想这样对她,可是心里总是有口气难出,全公司的人都认为他被戴绿帽子,他优秀的美娇妻出轨了,他配不上她。
他躺在书房里,抬头看着星空,想起了十几岁时自己的侠肝义胆,仗剑走天涯的果敢,如今四十岁的年纪,竟感觉一无所有。
林媄在床上泣不成声,“柠檬,我们走吧。”
“好,妈妈,你去哪我去哪。”她看着她,看着亲人都是怎么侮辱自己母亲的,她下定了决心,宁愿抛弃一切也不能失去她。
事情好像并没有因为高氏集团大价钱的封锁消息而变得销声匿迹,反而愈演愈烈,坊间又开始传言高氏集团做贼心虚,竞争对手趁机摸黑,高氏集团在国内的负面影响不断扩张。
高泰南坐在办公室里忧心忡忡,从未想过自己一生戎马商界竟在六十岁时殚精竭虑,他打电话把高真泉叫来。
“爸爸。”高真泉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变得冷漠又沉默。
“昨天和你说的话,你想的怎么样了。”高泰南要求他即可离婚,让云林媄净身出户。
“我…很矛盾。”
“哼,矛盾?呵呵呵,律师我已经为你请好了,这婚,非离不可!”说完,高泰南咳嗽不止,赶紧喝口水压一压。
他理解父亲,最近他为了这件事情已经明显老了很多,一世家业毁于一旦,可是自己扪心自问,对林媄还有没有感情,有的,毕竟他们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柠檬,可是睁开眼睛面对现实,对自己来说太残忍了。
事实上,基于他一开始的表现,云林媄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了。或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也或许自己早就该离开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她过得并不快乐,此前她觉得自己是爱他的,所以甘心为他付出青春、荒废事业,可是现在,失去了他的爱,一切都变得不值得。
签署了离婚协议,云林媄离开办公楼,高真泉却哭了,声嘶力竭,他突然清醒,却一切不可挽回。
本来办好了美国签证,准备一家三口冬天去夏威夷度假的,瞬间变成了林媄和柠檬逃荒的地方。
林媄去学校接柠檬,为柠檬办理退学手续,一切来得那么汹涌,云林媄她只想快速逃开这个伤害自己的地方,而柠檬,也只是想着暂时放下一切去陪妈妈度假散心,或许很快就好了呢。
孔泽泓知道柠檬要走,心里空荡荡的,从此他的旁边可能都要空了。趁着云林媄去办退学手续,他拉着柠檬来到音乐教室,弹着钢琴哼唱着自己早就为柠檬创作的歌曲,也没想到竟然会以此为她送行,看他认真的样子,柠檬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微笑着听他的声音,他们彼此承诺要做一辈子的知己,他会等她回来,他的旁边永远有她的位置。
云林媄买好了机票,在媒体曝光的一周之内,分崩离析,逃离伤心地,只是柠檬,一切都还没做好准备,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至大哭一场,就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那天在机场,辛乔、高娣因、孙渺渺、孔泽泓都为林媄和柠檬送行,那天这些人的哭声,在很多年后柠檬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静修匆匆而来,是的,她没有通知他,他多么害怕自己见到他后舍不得离开他。
“柠檬,我会永远等你回来!”静修无力又崩溃,声嘶力竭。
柠檬没有转身,心里默默答应了一切,她的行李简单,甚少的衣物,甚少的日常用品,反而把她和静修的一切仔细珍藏。
那份爱守在彼此心里,刻骨铭心,在允诺了一生一世的日子里,却戛然而止,相爱的两人天各一方,黑白昼夜颠倒,四季更替不觉。
分开的那些日子,开始了,期盼着重逢,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