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东洲地界有一处小有名气的山岳,号为洛钟,其山势不险不奇,无可称道,只因山巅之处有一处奇石,极似大钟,本来也无甚稀奇。但当年六王造反,天下大乱,唐国名将韩洛宗以阳溪谷一役平定天下,凯旋归途路过此山,得胜回来,眼中自是山清水秀,韩将军远远望得奇石,谓左右曰“:天私我矣,现我以奇景!”兴致一起,山前留碑,予山名洛钟。回朝后月余,忽染暴疾,不治而亡。帝感其功,封山名洛钟,以思韩将军。
一百年后,新科状元张宏迎娶韩家之女,为一时盛事,令人不解的是,韩家女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竟甘愿放弃功名,与妻子隐居洛钟山,称“感先祖之德,愿守之。”韩家来人多次苦劝未成,也随之任之了。
韩家女婿于这山中潜修,过了十载,竟以文道通了武道,于此山开宗立派,名为洛钟派,言曰:“潜修十载,悟得先祖之道,愿以此肉身,布得大道。”韩家闻之,自然倾力相助。一时此新立之门派,虽根基尚浅,却也闻名于江湖。
数十载过去,韩家声势渐微,洛钟派也在中等门派里趋于下流,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体面也留了几分,方圆十里也称得上声名显著。
昨日是门派五年一回的收徒大典,也是门派中难得的盛事了。洛钟派分为七峰,分主不同事务,门中大事,也是掌门与七峰峰主商议而行。各个峰主平时十分和气,收徒大典中却唇枪舌剑,尺寸必争,看着平时和和气气的各位峰主这天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也是几年来难得的趣事。新入门的弟子分了峰,领了洛钟派的弟子衣袍,令牌,也在微微兴奋,好奇和忐忑中期待着自己的未来。
连云峰后山一约计十四五岁的少年对着湖面看着自己新换的外门弟子的灰衫,可左看右看湖面里就是一个面容憨厚的老实少年,根本找不到家乡说书人口中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的少年英侠气质。少年名为曾书,便是昨日新入门的弟子。曾书叹了口气,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自己本为农家子,家里尚有几亩田地,父母辛勤,当今圣上体恤百姓,税负不重日子倒也凑合。母亲家里本是书香门第,后来破落嫁到家里,小家碧玉被日子硬是磨成了粗犷农妇,可是无论如何不肯自己的儿子混于阡陌之中,家里辛苦点没关系,可儿子一定要读书上进,幸此曾书读了几年圣贤书。知道家里的辛苦,曾书倒也争气,读的认真,过了县试成了童生。曾书知道或许这辈子也就磨在科举上了,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愿望,小时候,乡里逢着年节,总是搭台子,请着戏班子唱上一回或者请说书人说上一段,那时曾书和小伙伴挤在人群中静静的听着,曾书最喜欢说书人说的那些武林侠客,白衣长衫,仗义江湖,随着说书人的抑扬顿挫,一颗心也全吊在那些江湖侠客身上。不过这也就是个梦吧,方圆几里,唯一的门派就是那洛钟派,而且听闻那洛钟派和那妇孺皆知的大英雄韩将军有着渊源,和皇城里面也有着关系。这样门派里的人自然是高高在上的,自己家里一没门路二没钱,这样的门派对他曾书来讲,只能是一种奢望,还不如安心读书将来兴许考个举人回家,光耀门庭。人生路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前世积了什么德!上天居然给了他这等机遇。父亲早年有个行商的朋友,几年前被人合伙骗的倾家荡产,听闻这些年朝廷政令放宽,南芦州好多商人运盐富了,想去南芦州再拼一回,可是身上连路费都没有,没办法,向亲戚借钱,可却深深尝了一回人情冷暖,没有一家肯借钱给他,实在没办法借到父亲这里,父亲咬咬牙,把这些年攒的银子给了他。母亲后来得知此事,还跟父亲哭闹了一通。本以为是有去无回的银子,也没做什么打算,可是一天父亲那个朋友时隔多年突然登门,表示多亏了那笔银子,自己这些年运盐挣到了些家业,不仅还了银子,因正逢着洛钟派收徒,便表示可以捐一个弟子的名额给曾书家以报当年恩情,家里自然是惊喜异常,有了意外之财,曾书也有了一条出路,父亲也在母亲面前扬起了头。母亲却也烦恼,本来指望曾书考取功名,如今有了这条出路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当真有些纠结。当曾书知道自己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奢望,如今竟有了成真的可能,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母亲不能决断,父亲说儿也不小了,何不看看他自己的意思。曾书言道:“儿愿拜入洛钟。”爹娘想了想,科举漫漫无期,出头者可谓凤毛麟角,寥寥无几,入了洛钟自然比不得中了举人状元,可也是一条上好的出路,如果在门派里出人头地,那财物权势也是少不得的,也是一番荣耀。便拜谢了那商人一番,入了洛钟。
曾书看着自己湖面里的身影,想着往事,又想了想今天一天的忙碌,叹了口气,如今入了门派,拜入了连云峰,也总算是得偿了自己的夙愿,曾书如今为洛钟的外门弟子,算是除杂役外,整个门派的最底层,除平时文业和武业的授课,平时便安排些杂活,自己拜入的连云峰以药闻名,算是包了整个门派的医事,平时无论弟子之间切磋或者参与任务的磕磕碰碰以至于伤筋动骨,都会到连云峰来,曾书这样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自然不会教他们连云峰的真本事,只有他们过了试炼成了内门弟子才真正算是连云峰的人,对于外门弟子一般安排些像照顾药田或者是跑腿这样的杂活,曾书就分到这块药田,听着长老吩咐这整理药田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项,然后让一位姓周的师兄带着他照看药田,周师兄把他领到药田,教他认了认这块药田上的药,让他守着药田,除除杂草,看着别让鸟兽坏了田地,就借口有事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守着,想想这一天所做的东西,感觉自己想城里的小工,不像武林门派的弟子,突然一个念头从脑中冒出,我不会在这里做一辈子小工吧!想了想更坚定了自己进入内门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