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绪觉得一定是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嫖客师父不讨人喜欢,不然为什么她在东江山上只住下几天,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绪绪,玉琅师伯回来了,咱们须得一起去迎接她。”
师兄来找她,她表示不解:“她是掌门吗?我们为什么要迎接她?”
在山上的这两天,师兄别提多么宠着她了,喂她吃,喂她喝,守在门前不用她见人,她一喊头疼师兄连月亮都能摘给她。她还没有享受够,怎么突然就要去迎接一个什么大人物了呢。
“她是我白火派珍贵的女性成员,比掌门金贵多啦。”
“女性……我也是女性哎!”当女的这么吃香的吗?
师兄斜了她一眼,轻蔑地表示:“按照惯例,十三岁以上才可称之为女性,你还是儿童。”
这叫什么话!她攥着小拳头,使劲儿把十五岁少女的胸脯挺起来,但师兄看也不看,拉起她朝师伯受迎的方向飞了过去。
“玉琅师伯多大了,长得漂亮吗?”她被师兄拎着,歪头问。
“漂亮啊。她的年纪我不好说,但是长相,习练我派武功就没有不好看的。”师兄停了一会儿嘴贱地加一句,“你是因为才练了一年多,不要难过,师兄这不是不认你的意思。”
她过了几秒才想明白过来,反应迟钝地想呸师兄一口,风声忽止,师兄牌摆渡车到站了。
绪绪跟着师兄跪在地上第一排,后面哗啦啦一群弟子都跪在地上,高呼:“恭迎玉琅师伯归来——”
这邪教人丁这么兴旺呀……她抬头偷看,不远处站着的师叔瞧见她,冲她抛了个媚眼。
噫……她抖抖鸡皮疙瘩,头转向另一边。
穿着粉色长袍的女子从天边缓缓地飞至山顶,单足降落,衣袍被山风吹得涨起来,头和脚却是细小的。
绪绪偷偷一笑,觉得她这个样子圆圆胖胖,非常笨重庞大了。
“你在笑什么,竟敢对师父不敬?”
粉衣的玉琅师伯身边走出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脾气很冲地指着绪绪。
“啊,对不起,玉琅师伯!”
冤枉你了,这位小胖哥原来才是圆圆胖胖笨重庞大本人呀。
“说对不起是又有什么好笑的?”小胖哥看出她嘴角咧得更大,很不高兴了。
“是凡,你师父还在这儿呢,不可跟师妹吵架,徒惹你师父心烦。”师叔出声提醒小胖哥。
玉琅师伯看了师叔一眼,衣袖一拂,清清冷冷地教训她的弟子:“是凡,不要总是惹事生非。”
陈是凡被师父教训,马上换了乖巧的小胖脸,眼睛眯眯嘴巴抿抿,很听话地点头。
跪在地上把这师徒俩人送走了,绪绪自己吐了吐舌头。师兄很自觉地过来扶她,小声数落:“你怎么又招惹人家了,陈是凡是个特别小心眼儿的人,在他师父那儿又受宠,得罪了他有你好受的。”
“圆圆……陈是凡?他师父宠他,是不是因为他们俩小心眼儿到一块儿去了?”
师兄瞪了她一眼:“就你聪明。”
可是却没有否认。绪绪觉得自己随口说中了。
师兄看她没听进去,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你看着吧,他找你麻烦别来求我。”
有麻烦怎么可能不找师兄。绪绪嘻嘻一笑,自觉地爬上师兄的背说:“我知道啦,快背我回去吧。”
“你还上脸了……”
她高声把师兄的话截断:“哎哟,头疼!跪了那么半天,又让小胖哥骂得我那么凶,我头又疼啦!”
“背背背,你别嚎了。”
她才回到屋里,师叔就过来把师兄叫走了。绪绪自己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旁边吃点心,但是不敢吃得太多,得留一点让师兄有东西喂她,以实现他不多的价值之一。
正挑挑拣拣,一个人从门口闪进来,她以为是师兄,张口就是这两天的新口头禅:“哎哟,头疼!”
“头疼也没用。”
第一个人是谄媚开道的小师弟,叫林是迪,陈是凡从他后面走进她的屋子来。他身后还跟了陈是圆、张是春两位师弟。
“是你呀。”真的找麻烦来了,至于小心眼儿成这样吗?
陈是凡胖嘟嘟地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废话。你今天跪在那儿,不停地笑什么?”
“没笑什么。”绪绪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说不说?”
一言不合而已,林是迪马上上前来,表情狰狞地比了个手刀威胁她。
哟荷。
“说了你也听不懂。”她不想和这些小孩多说。
陈是凡一下子炸毛了:“你说我听不懂?我会有什么东西听不懂?我是师父门下最聪明学东西最快的弟子,你懂什么,你这个丑八怪!”
绪绪也火了,居然被一个长成这样……这样的人,骂“丑八怪”!她这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这人长得丑眼睛也瞎?好吧,“胸大”她指的是潜质。
“你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好意思叫我丑八怪,你这眼睛一高一低鼻孔一大一小下巴上有屁股沟脖子胖出六层的,我找出你的外貌源文件想给debug一下都找不着地方设置断点!”
“你……你……”陈是凡当然听不懂最后半句,不过光是前面的话已经够把他气得神智不清了。
师兄还说练本邪教武功的没有长得不好看的,呸呸,没有眼睛不瞎的还差不多。
“是凡师兄,我帮您教训她!”林是迪猥猥琐琐地请示。
陈是凡直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废话,还要我请你啊!”
哇,这些人要动粗啊。绪绪有点怂了,左右看看,盼望师兄赶紧回来救她,可是只看见“是冤”“是蠢”两名师弟门神一般呆呆地守着左右的逃跑路线。
林是迪一步步地逼近她。
“喂喂,别乱来啊,我可……我可是女性!跟你们玉琅师父是在同一个类下面的!”
林是迪坏极了地冷笑:“你也配跟师父比?”
他扬起手要甩在她脸上,绪绪抬手一格就地滚开,没有让那个巴掌打响。
林是迪是这一辈弟子里最喜欢出风头的,他功夫练得不算多好,但毕竟是三岁就上山习武了,想要打绪绪还是很容易。他追上来发连杀,绪绪就狼狈地满地滚,边滚嘴里还要边放狠话:“你们小心点儿,我师兄陈是祯武功别提多厉害了,你们打我,我告诉他他弄不死你们。”
陈是凡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唬到:“不用说是祯师兄了,就算是梦纬师叔,也不敢追究我们。”
真的有这么黑社会?绪绪不想相信,她现在觉得自己错了——陈是凡完全不是圆圆胖胖的问题,他是塞了满肚子丑恶霸道。
她一下子滚得慢了,被林是迪拽住了腿,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只来得及双手挡住脸,肚子上却被猛踹了好几脚,疼得像肠子隔着肚皮被踹破了。
师兄……快来救我……
“你们干什么?”
一个威严的男声像一道突然判断执行的break指令,打破了林是迪拳打脚踢的循环。
绪绪模模糊糊地看见师叔仿佛天降,出现在她和陈是凡之间,阻断了这一场霸凌。一点也不像那个自诩冰清玉洁小公举、坏心眼儿说她沉、光天下日下冲她抛媚眼的笨蛋师叔,她第一次觉得师叔的背影这么潇洒,这么豪迈,这么凛然正气。
“师叔,我们没干什么,是迪师弟在和师妹闹着玩儿呢。”陈是凡居然不慌,看来是惯犯。林是迪倒是赶紧退开了。
师叔蹲下了身子,把绪绪从地上扶起来,下颌紧绷,脸色很不好看。她看着狼狈极了,衣裳凌乱头发散开脸色惨白不说,身上还有几个很明显的大黑鞋印,比要饭的还可怜。
他刚刚交代是祯去办点事情,是祯一定要他过来看着许绪绪,说她招惹了是凡他放心不下。他还笑是祯心眼儿太多,哪里想到事情能闹得这么厉害。
“闹着玩闹成这样?林是迪,师叔是不是应该陪你闹着玩一玩?”
林是迪忙摇头,脖子缩缩的,人躲到陈是凡身后。
师叔转头看她,漆黑的眼睛里有非常温柔的怜悯和歉疚之意,绪绪一时感到的又是身上无法忽视的疼,又是心里受了保护和怜爱的熨帖,两种截然相反又无端契合的感受纠缠在一起。
“师叔……”她呜咽着说出来,“你就不能早点break吗?”
师兄突然冲进来,从师叔怀里把绪绪抢过去。他两只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她痛极了。
“陈是凡,你真敢这么打她,你嫌活得太长了吧!”
我不嫌……师兄,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我没被打死要被你捏得痛死了……绪绪痛苦地哼了一声,师兄因为愤怒和心痛而微微震动的双手霎时间捏得更紧了。
陈是凡看看绪绪身边的师叔和是祯师兄,然后看看他的两个门神师弟,再瞄瞄背后的林是迪。古惑仔的小弟们都已经把头耷拉了下来。
陈是凡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跟小弟们说:“既然师叔和师兄都要为她出头,我们只好走了。”
小弟们诺诺称是,既不敢看陈是凡,也不敢看许绪绪,低头盯着地面小碎步挪向门口。
“啪——”师兄掌风一甩,击倒了门口的屏风。
“想打人就打人,想走就走,有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