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颖从此多了两个玩伴。在爸爸妈妈上班，爷爷奶奶干农活的时候单颖就跑去找钟朗。

这个大哥哥很会讲故事，他几乎什么都知道，还会给她好吃的。

当然，单颖还是跟爷爷奶奶在一块的时候居多。

比如她喜欢在大棚里穿着秋衣秋裤跑来跑去，也更喜欢听奶奶讲故事——尽管他老人家翻来覆去只会讲那一两个，还喜欢给爷爷卷烟卷。

每当这些时候，钟朗总是站在一旁看着。这家人总是其乐融融的，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改羡慕谁。

单颖喜欢吃烤麦子。就是把成熟但是未发黄的新鲜小麦放在火上靠，或者放在水上蒸，味道一绝。

单颖曾奶奶今年有七十四岁了，但是搓麦子的技术依然娴熟。她跟着单颖奶奶一起，老婆媳俩给孙女搓麦子吃。

现在正是六月底七月初，大雨说来就来。大雨带来的湿气让簸箕里的麦糠都有点筛不起来。

曾奶奶望着过道外的雨幕，说：“老天爷打喷嚏了。”

雷阵雨很快平息。单颖举着烤的黑乎乎的麦穗，说：“老天爷不打了。”

在朦胧的雨幕中，他看到钟朗打着伞站在天井的梨树下，挥挥麦穗朝他打招呼。然后爬到奶奶腿上。

……

曾爷爷在床上躺着。他的身体不太好了，东屋里总有点发霉的味道。但单颖不介意。奶奶进去照顾曾爷爷的时候她就跟着。

曾爷爷的手枯瘦像天井的大扫帚，黑乎乎，硬邦邦。松弛的皮肤摊在床上，上面有不少黑色的斑点。

单颖已经记不得曾爷爷上一次跟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每天放学只能看到曾奶奶坐在东屋的屋檐下，哼着变调的小曲。

曾奶奶睁开松垮的眼皮，用嘶哑刺耳的声音说：“回来了？”

“嗯。”

“吃的什么啊？”

单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像是害怕惊吓到曾奶奶似的，轻声说：“辣条。”

曾奶奶抬起手，“给我来一根。”

“哦。”单颖怀疑她老人家剩下的几颗牙齿能不能咬的动。她看着曾奶奶几下，往后退了几步，快步走了。

转眼间单颖上小学三年级了。她坐在教室的第三排看着钟朗和老师一起走上讲台。

这些天钟朗一直这样。老师讲课的时候他就靠在讲桌上。他的个子很高很高，站在讲台下面都比老师高一个头。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刷足了存在感。

单颖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没再像以前那样上课走神。

老师发了卷子。不出所料的九十九分。有一道填空题算错了。钟朗扶在桌子上一看，笑了：“不错嘛。不过你也太粗心了，这么简单的算数题都出错。”

单颖睁着眼睛没有反驳。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能细心一点绝对会考一百分，可她就是不够心细。她把试卷推到一边，趴在窗台上发呆。

钟朗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下午第四节课，外面的小摊贩开始多了起来。